*祝各位姑娘小年快乐。
“大师?大师?”青坊主在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叫他,在他堕为妖的许久之后,这个称呼只有夜叉在叫,但这平稳的声线无论如何都不像是那只恶鬼。
在浑身疼痛的驱使下,他勉强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熟悉的宽大帽檐——嗯?被痛觉霸占的脑子迟钝地运转几秒之后才给了反应,现下坐在他身边的是“青坊主”,确凿无疑。
“大师,你再不醒,本大爷就要以为你带着身体死掉了。”他所熟悉的身体侧过脸来,冰冷手指贴上腹部狰狞伤口,微弱妖力泄露而出,“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在外来之气引动下,这具身体原本妖力也随之运转,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势如同退潮般潜伏回躯体内部。青坊主思考片刻,觉得确认现下状况比较重要,他谨慎地开口唤了句:“夜叉?”“本大爷在。”妖物已经答成自然,本能地应了个到。
“我只记得你被众人围剿以致重伤,最后我携着你逃进了一个林子。”“大体没错,那群人类居然敢设下陷阱欺骗本大爷——等这伤好了,本大爷定要他们知道什么是代价。”青坊主看着夜叉,不得不承认相由心生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
至少现在“青坊主”看起来十分有个妖物样。
他撑着树根坐起来,一如既往地平淡反驳:“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允你做出这等行径。”“大师,他们可是差点把你也杀掉,你一点都不气吗?”夜叉伸手过去虚虚扶了一把,突然笑出声,“本大爷怎么忘了,你这和尚是学不会生气这件事的,不如先杀了你吧。”
纤长手指掐住他咽喉缓缓收紧,青坊主已经习惯这恶鬼翻脸就是杀人的德行,不动不摇地启唇想接着话头以佛经压制凶性,却在下一秒反应过来。
这不是他的身体,就算念千万佛经恐怕也不能得什么反应。
夜叉明显也想起来这档子事,难得挫败地吐口气松了手,烦躁地转两圈后指着地上白色痕迹同青坊主解释:“不知道是哪个阴阳师这么无聊在这里设了个咒,我们摔进来的时候以鲜血触咒,接下来的本大爷不想解释了。”“说到此处,便已足够。”青坊主坦然答了这明显挑衅,事实昭然若揭,根本不需要多话什么。
但凡是咒,总是有它解法的,即使要花上百十年,于妖物而言也不过转瞬即逝的流沙。唯独有点难的就是,他们还未曾适应彼此身体。
青坊主已经无数次被夜叉构造奇特的裤子困扰,袒胸露乳更是令他觉得十分不愉,夜叉甚是不喜青坊主这层层叠叠的衣服,又经常摸不着究竟得从哪里下手才能悉数脱去。
“大师,本大爷倒有个主意。”夜叉在第一百次差点扯坏那腰带之后忍无可忍地把还在养伤的青坊主推醒,脾气极烂地动手开始扒那本来就没多少的衣物。
“……这件衣服不是这么脱的。”还有点迷糊的青坊主半睁着眼,无奈地伸手环住夜叉腰部去摸索内中暗扣,“你稍待片刻。”
夜叉浑身僵硬地享受着这个拥抱,拼命压抑自己想伸出手去的欲望。他是恶鬼,是传言,是人类避之不及的存在,为什么还会存在一丝渴望?
飞蛾扑火而亡,不是没有缘由的。
即便身处在如此黑暗之中,夜叉依旧也渴望过会有人能不计前嫌,孤注一掷地对他抱有某种信任——即使他深知自己不可能完成这种信任。
而青坊主做到了,纵然在看过夜叉屠村之后,他也依旧敢以性命为赌,割肉饲鹰般地来渡这个恶鬼。
夜叉因此经常嘲笑青坊主痴愚,困于执念不得解脱。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在有青坊主陪伴之后他已甚少杀人,无非是一把利剑突然有了鞘,剑刃便难以脱出来伤人罢了。这所有一切,都是他为了维持关系而做出的假象。
肆意妄为的鬼终于被降服。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等夜叉反应过来之时,青坊主已然将衣物解开,叠在他手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虽然那是夜叉自己的身体,他也莫名有了种被看破的慌张感,随口扯开了话题:“本大爷觉得,从外貌来说叫你大师真是浪费啊。”“外貌求的是合体适度。”青坊主似乎没注意到他在转移话题,依然是坦然地答着他。
在漫长的时间过去之后,夜叉已经回忆不起自己当时是不是开口嘲讽了青坊主几句,正如他已经回忆不起解咒的细节一样。
他只记得解咒之后他问青坊主,救了他一命是否会于心有愧。
青坊主依旧是那副凛然得不可侵犯的样子,答案却意外得让他心惊。
“纵然可为放虎归山,我也于心不忍。”